婚不是我在結,我卻覺得好累,也好想跟著咩咩請婚假。
無奈所謂出版社的編輯就是血汗勞工,行程滿滿,總是有一堆書追著我跑,星期一的一大早我也只得準時上班,進公司報到。
「妳還好嗎?」
腳步虛浮眼神渙散的進了電梯,就被楊士杰逮個正著。即便以負心漢之姿和夏薇分手,鬧得滿城風雨人盡皆知,他還是依然維持一貫紳士的言行舉止。
「沒事。」我疲倦的搖搖頭,勉強的笑了笑。
「逞強。」他指指我的眼睛,沒留給我偽裝的餘地。
「我的志願是當個職場女強人。」我索性打哈哈說垃圾話,畢竟眼睛腫得連粗框眼鏡都遮不住,還要在電梯裡哭訴自己真的不好,這畫面太美我不敢看。
綠茶轉身走後,我也沒有再回頭看的勇氣,直接到新娘室換下一身伴娘服,回歸平常人的穿著,背起包包趁著咩咩還沒回來換衣服的時候離開。
終究我繞了一大圈,以為自己會學著長大,最後還是發現自己一事無成。
喜歡一個人,可以喜歡的義無反顧全心全意,卻抵不過對方的一個眼神、一個否定,我的愛是用對方的在乎建成的,可以是浪漫的城堡,也可以瞬間傾頹成殘垣。
躲在小小的租屋處,哭得像是這個世界垮了,哭得還來不及入睡眼睛就腫了,卻還是自己一個人,再怎麼樣傷心、再怎麼樣不知所措,旁邊都沒有一個穩重的人來安慰自己了。
愛情也許就是這樣了吧,我的認知始終沒有出大錯,沒有什麼不可失去的,沒有什麼一定要捍衛的,一定會走的何須談論留下。一直以來我的世界都是這麼運行的,每一次談戀愛的時候如此,這次也不例外。
原本以為有所不同的鄭律文,也不例外。
如果愛情確實如此,那麼又有什麼好需要珍惜不放的呢?
「妳終於出現了!」一進辦公室,夏薇就沖著我焦急的大喊,然後在看清我腫成單眼皮的眼睛時愣住。「還好嗎?」
「不好,不過應該很快就沒事了。」一貫的誠實加無所謂,也是我現在僅剩能保護自己的態度了。
「不接電話好歹回個訊息啊,就這樣不聲不響消失,綠茶也不說你們發生什麼事了。」她還是有些焦急的碎念著。
雖然心裡頭一直滿滿都是鄭律文的影子,但一旦由其他人說出口,才覺得心跳漏了一拍。自己的瘡疤可以自己直視、自己觸摸,可由別人直點出來,就覺得渾身發痛,難以面對。
「要談談嗎?」
「談了有用嗎?」我不由得要苦笑。
「妳應該連分手都沒說出口吧。」夏薇的語氣有些生氣,雖然我不知道她有什麼好生氣的,真的要說,昨天拼命強迫、搞砸這一切的不就是她跟阿力嗎?「逃避著不見面,也不為彼此定義接下來的關係,是覺得這樣自己就不是壞人,還是只想活在自己的世界裡就好了?」
「妳吃錯藥了嗎?」我勉強壓抑自己的怒氣,夏薇站在我面前,讓我完全想起昨天的尷尬,還有她每次陷我於不義的場景,之前沒有發作,現在新仇舊恨很想一起全部爆炸。
「吃錯藥的人才不知道自己吃錯藥了吧!」夏薇被我一句話輕易激怒,拎起包包往門外走。「我是不想說什麼是朋友才為妳好的話啦,但搞不懂旁觀者清的笨蛋真的讓人很崩潰。」
妳才是笨蛋!
因為夏薇離開現場,架沒吵成,我只得恨恨的獨自在座位上面對電腦螢幕發呆。
「疑,我剛遇到小薇,她今天怎麼有來?」夏薇前腳剛走,楊士杰又出現在我面前,在我桌上放了兩片蒸氣眼罩。「跟我們家助理妹妹要來的,說敷了眼睛會舒服點。」
「她來找我吵架的。」我沒好氣的說。「謝謝你啊,好需要這東西。」
「我記得她今天不是要去高雄出差嗎?」
「……你們不是分手了嗎?」聽出楊士杰話中的弦外之音,我問。「怎麼這麼清楚?」
「小路,妳對朋友的事這麼敏銳,對自己的事就還好。」他笑得很故意。「小薇擔心妳,早上刻意先來公司看看妳好不好。」
「你們復合了?」
「努力中,雖然很難。」楊士杰聳聳肩。「不過至少有些事她開始願意跟我說了。好啦我去開會了。」
好吧我知道夏薇今天是要去高雄找作者開會的,只是專心沉浸在昨天的傷心事裡一時忘記了,被楊士杰一提醒才想起來,再加上他刻意的洩密,讓我不由得有些愧疚。
的確我太過於尖銳的推拒了朋友的關心,但現在的我也無力理性的去面對這一切。
吃錯藥的人才不知道自己吃錯藥,那要是我真的吃錯了,我也不知道我吃錯啊。
※
這陣子我過的孤孤單單的,咩咩和阿力在馬爾地夫享受一片藍天蔚海順便想要拼個蜜月寶寶,每天打卡曬恩愛好不愜意甜蜜;夏薇自從那天特地來公司找我吵架之後就很少進公司,不知道在忙碌什麼,我也拉不下臉來問;而鄭律文,我們維持著婚禮前不見面的距離,只是現在連傳訊問候都不再發生了。
「要吃飯嗎?」
現在只剩下楊士杰三不五時會冒出來煩我一下,比方說午休的時間。
「吃泡麵。」我隨手拿起旁邊早就準備好的泡麵晃了晃。「你們業務部人這麼多為何老是要找我吃飯?我最近也沒有跟夏薇有什麼交集,你打聽不到什麼她的消息的。」
「跟他們吃飯很膩啊。」楊士杰擁有業務不敗的纏人功力,不輕易退縮。「別吃泡麵,對身體不好。」
「你該不會是在當夏薇的眼線之類的吧?」突然覺得有點不對勁,思索了一下,立刻瞇起眼睛打量他。「你最好是不要為了挽回夏薇把頭腦動到我頭上來。」
「哪有啊,妳戒心也太重了。」他舉起雙手投降。「怕妳自怨自艾得憂鬱症,這樣不好。」
「憂鬱症是還好,用眼過度可能會先得飛蚊症吧。」一整個早上的工作肩膀都僵硬了,我乾脆就跟他閒聊起垃圾話來,稍微休息一下。「是說為什麼要挽回夏薇呢?你們之間的裂縫這麼大這麼明顯,就算復合,疙瘩也還在,這樣會長久嗎?」
「哇!妳講話超傷人的!」楊士杰按住心臟,一副中箭落馬的心碎模樣。
「呃,我以為這是擺在眼前的事……」
「是啦。」他嘆了口氣。「是我不對,也無所謂傷不傷人,這我知道。我只是覺得,當時我處理的不好,讓小薇受傷了。就那樣結束,對我來說很簡單,就是再找一個不曾參與我的過去的人談戀愛就好,但對她說,卻不是這樣,我覺得如果不做些什麼,好像太自私了。」
「但她也許不見得需要你做些什麼,很多事情時間久了就好了。」
「是嗎?」
「……」
我以為是,但好像不是。
感情一段一段結束,再一段一段開始,一段和一段之間總有著不同形狀的傷口,人走了,我還在,在下一個人到來之前,舔舐、縫補、埋藏、種些漂亮的花朵,時間越久,花開得越艷,艷的像是什麼都沒發生,艷的迫不及待迎接一陣新的腳步聲。
然後輪迴。
「是嗎?」楊士杰又問了一次,這次我聽出他的弦外之音了。
「楊士杰,你自己吃飯吧!」
「妳看妳,像隻蝸牛,被碰一下就縮回殼裡了。」他笑的很猖狂,惹的我很不爽。
「那你還一直碰一直碰,碰碰車喔!」拎起午餐包,我決定離開這個是非之地,省得被這纏人精煩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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