「欸……小路、薇薇……」午休吃飯的時候,咩咩若有所思的玩弄著碗中的牛肉麵,一邊欲言又止。

「不對勁喔,妳不是要說妳懷孕了吧?」夏薇一貫毒舌的取笑著。

「不是啦!」咩咩一如往常很容易被逗弄,整個耳根瞬間紅得像可以煎蛋。「吼,妳很討厭耶!」

「既然不是懷孕,應該就沒有其他事情需要難以啟齒吧。」夏薇大笑。「還是妳要結婚了?」

……嗯。」咩咩紅著臉,重重的點了兩下頭。

……

……

沉默我想是這個場面最合適不過的反應了,我和夏薇傻楞楞的看著咩咩,一句話也講不出來。

「妳、妳們說句話啊。」咩咩怯生生的看著我們。

「要說什麼……」我突然覺得頭有點痛。「妳和阿力才在一起不到兩個月,我怎麼覺得我如果真的要說什麼,也會是拆散你們的話?」

「很衝動喔?」咩咩睜著一雙無辜的大眼睛詢問,面對這句白癡到極點的問題,我都不知道我該不該巴她頭了。

「嗯。」夏薇學她重重的點了兩下頭。「妳這麼想結婚嗎?」

「其實原本不會想結婚呀,只是,從以前到現在,阿力是第一個讓我覺得,如果我下了班,可以在家等他回來,或者是,我下了班,他有空就在公司樓下接我回家的男朋友……」咩咩一邊講著,有點幸福又有點委屈。「可能妳們覺得我很衝動,我也想過這個問題,可是他也是第一個,即使工作時間很長、我們不能很常見面,卻讓我感覺,只要我隨時回過頭,他都會保護我的男朋友。」

我看了夏薇一眼,知道我們同時都失去了反對的立場。

只是,夏薇一直有個穩定交往的男朋友,我想她也很能感同身受,但對我來說,咩咩的告白,卻是一場震撼。

她的眼中,有不掩藏的信任。

不用說信任對我來說是一個多難的課題,結婚就是我難以想像的階段。身邊偶爾有些親戚朋友結婚,參加婚宴的時候的確有所感動,畢竟氛圍如此幸福,只是一旦離開會場,幸福感也會跟著就此落幕。

一直都是如此,直到遇見張倚翰。有時候事情就是荒謬到你看不見哪裡不合邏輯。

明知道身邊這個男人,每次結束約會、離開妳之後,是回到另一個女人身邊,卻還是忍不住對他的甜言蜜語感覺沉溺。

他說,我們結婚去普羅旺斯度蜜月好不好?

他說,以後每天早上我去買好早餐,然後吻妳起床。

他說,小孩好煩,我們要多過幾年兩人世界。

他說,他說好多,一次一次的然後竟漸漸在我腦海裡建築起美麗的模型。

遇見張倚翰之後,我開始嚮往結婚,而張倚翰離開後,這種感覺也隨之碎裂,成了一種過敏原,不想碰、不能碰、不敢碰,連看見影子都渾身難受。

「如果是這樣,我會站在妳這,支持妳。」我伸手握住咩咩的手,笑著說。「恭喜妳喔,傳說中的閃電結婚。」

因為對信任過敏,所以面對一向勇敢去信任的咩咩,我不得不誠心祝福。

其實我也會想,特別是這陣子,被鄭律文和任修平的直接逼得快喘不過氣,我漸漸懷疑為什麼他們總是對於自己那樣坦白的態度泰然自若?是不是他們才是正常的,而我只是因為一朝被蛇咬,就風聲鶴唳的神經質患者。

但張倚翰就像是個終極魔王,平常不輕易現身,卻會在緊要關頭,像投影器影像似的站在面前狂妄的看著你笑,明明不在你面前,閉上眼睛卻會很明確的看到他,每一次,都像是永遠擺脫不掉他的魔音穿腦。

 

 

我都不知道,原來我已經到了會被關心「什麼時候要結婚」的年紀了。

夏薇和任修平的交情顯然不是一般的好,昨天咩咩才宣布自己想婚的打算,今天任修平就拿這話題來跟我聊。

「我還年輕啊。」皺著眉,我說。

自從失手攻擊任修平之後,我就漸漸沒那麼謹守作者與編輯之間的分際了,一方面也是因為他不斷的想要越過那條線,久了我也防守的很煩。

「不過你跟夏薇的交情很好喔,消息這麼靈通。」

「吃醋了?」

「吃你大頭啦。」我狠狠瞪他一眼。「哪來的自信。」

「欸,小路。」他突然很認真的看著我,看得我渾身不自在。

「幹、幹嘛啦?」

「妳本人真的很沒氣質耶,以前在我面前是裝得多辛苦啊,有沒有內傷啊?」

……下班了,老娘要走了。」我站起身,索性沒氣質到底,還挑釁的對他揮揮手。

這是第一次我看到任修平說不出話來的樣子,心裡不免得意洋洋。

「老娘小姐,我也下班了。」他看了看錶,拎著公事包站起來,向我走近。「走吧,去吃飯。」

「蛤?」感受到他推著我的背往前走,一瞬間我覺得剛才囂張的氣焰完全就是曇花一現,任修平就像是隻獅子,總是有唯我獨尊的氣勢,不輕易出手,但也絕對不會失去優勢。「我幹嘛要跟你吃飯呀?」

「妳幹嘛不跟我吃飯?」任修平問的理所當然,推著我往前的腳步有漸漸加速的趨勢。「下班了差不多肚子餓了啊,肚子餓了不就要去吃飯,既然要吃飯,那就一起去啊。」

是喔,你這麼有邏輯,我不就是白痴了。

最終我還是跟著任修平到地下室停車場,上了他的車,任由他載著我到了不知道哪邊的義大利小館。「你點吧,反正是你的地盤。」我推開Menu,徹底把決定權交給他。

「老娘怎麼感覺有些不悅。」逕自點完菜,任修平這才打趣的看著我。

「老娘哪敢。」皮笑肉不笑的應付一下。

也不是有什麼好生氣的,有人幫我打點好晚餐沒什麼不好的,只是一路上我不由得思索,發現任修平總是不斷的前進,看起來很隨性,其實是不折不扣的掌握著主導權的控制狂,只要有靠近的空間,就絕對不會後退。

我和他不熟,不懂他這麼做的目的是什麼,只是不免有點煩悶的窒息。

這時候我想起鄭律文,那杯該死的,不知道已經消失幾天的綠茶,是過期了被倒掉了還是怎樣?

夏薇說過我有個很奇怪的毛病,就像夜市撈金魚池裡的金魚一樣,你拿網子追著魚跑,追得多快、魚逃得多快,你不動了,魚反而往你的網子遊過來。

鄭律文大概就是那支網子,只是我現在有些擔心,那網子會不會是破了。

吃過晚餐,任修平原本堅持要載我回家,只是臨時接了通電話,好像是緊急需要處理的事情,於是只把我載到捷運站便放我下車。

「到家撥通電話給我。」在我關上車門前,任修平這樣吩咐。

 

回到家,洗完澡之後坐在沙發上邊看電視邊用浴巾擦拭溼答答的頭髮,手機就放在桌上。

已經過了一小時,我沒有打電話給任修平。

表面意義是關心,但檯面下的涵義更清楚,任修平靜靜悄悄的,將我納入他的地盤中。可是他是獅子,我卻不一定是羚羊。

我想我是徹徹底底的夜市金魚,綠茶不追著我跑,我就想游進他的網子裡,任修平追著我跑,我就逃得好機靈。

手機鈴聲突然響起,我卻有那麼一秒鐘的慌亂,視線追著電視裡的主角不放,直到心跳越來越來快,鈴聲卻沒有要停歇的意思,只好閉上眼睛再睜開,才拿起手機。

結果是鄭律文。

「喂?」接起手機,聲音還是有些顫抖。

「妳還好嗎?」低穩的聲音,很快拆穿我的不對勁。

「啊?當然很好啊,這什麼問題。」我嘴硬的裝傻,顧左右而言他。「幹嘛,又想找我吃飯了?我吃過了,是真的吃過了。」

「我知道,我也吃過了,小姐,已經九點了。」他取笑著。

他的笑很溫暖,我意識到自己很想念。很想念他。

「那

「九點是宵夜時間,所以我想找妳吃宵夜。」

……鄭律文,你梗真的很爛耶。」我忍不住要攻擊他。「何況我剛洗好澡,素顏不出門。」

「路亞晨,妳真的很難伺候耶。」他學著我的語氣反擊。「好啦說真的,鹹酥雞超香的,還有滷味,跟兩罐限量啤酒,就在妳家樓下散發魅力喔,不要我就全部吃掉了。」

「你在我家樓下?」

「不然宵夜會自己走路去妳家嗎?」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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